徐庆全:“三宽部长”朱厚泽

| 2012/04/02 | 无评论

那一年,我正准备研究生考试。12月5日报名结束后,研究生考试信息公布,考试科目居然少了一门,而且这一门还是多少年来入学考试必不可少的“政治”科目。这可是我们社会主义考试制度“破题头一遭”;当然,后来的历史证明,这也是“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”的“一遭”。

屈指算来,朱厚泽去世已经快两周年了。

一幅挽联

朱厚泽是2010年5月9日凌晨归隐刀山的。这天早晨,朱老的女儿朱玫通过短信给我发来讣告:“朱厚泽因病医治无效,于2010年5月9日0时16分在北京辞世,享年80岁。根据其生前遗愿,丧事从简:不开追悼会,不举行遗体告别,遗体火化,骨灰送回家乡安葬。”随讣告还有一幅挽联:“国运民瘼终生相伴/仁心厚泽永留人间”。

在拥堵的车流中狂躁的我,一下子安静下来。一种想表达的愿望驱使我将车停在路边,给朱玫回复了这样的短信:“惊悉噩讯,不胜悲哀。集李白、杜甫联句表对朱老敬仰、哀悼之意:灵心圆映三江月/笔阵横扫千人军。后生徐庆全敬挽!”

此联,为李白、杜甫集句对联。上联出自李白的《酬宇文少府见赠桃竹书简》,原句是“灵心圆映三江月,彩质叠成五色云”;下联出自杜甫的《醉歌行》,原句是“词源倒流三峡水,笔阵横扫千人军”。这是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幅书法作品,一直印在脑海。

此时突然涌出,是感觉用这个集句对联来悼念朱厚泽是最恰如其分了。这位晚年追求“阳光政治”的老人,心如三江明月那样清澈;而他的“三宽方针”虽然没有长篇大论,但的确有横扫前人的磅礴之气。

朱厚泽去世后,我急就章的写了《朱厚泽:“三宽部长”走了》的怀念文章,开篇就引用了这副集句对联。

因感念而记住这个名字

朱厚泽和我,是隔着代的,也是隔着阶层的——他是高官,我是平头百姓;在2001年以前,我甚至连认识他的机会都没有。尽管如此,我却在1985年12月就将朱厚泽这个名字刻在脑海。

那时,朱厚泽已经就任中宣部部长五个多月了,而如我这样在当年充满“振兴中华,从我做起”热情的学子,却不知道他。说来惭愧,但也不怪我们。自1976年以来,朱厚泽的前任们,张平化、胡耀邦、王任重、邓力群,在现当代历史上都是有故事的人,而朱厚泽有什么?即使报上宣布过对他的任命,也难以立时让学子们记住。到1985年12月,我是通过查找报纸特意记住了他的名字。

我特意查找报纸找中宣部部长的名字,是因为心中怀着一份感念之情。那一年,我正准备研究生考试。12月5日报名结束后,研究生考试信息公布,考试科目居然少了一门,而且这一门还是多少年来入学考试必不可少的“政治”科目。这可是我们社会主义考试制度“破题头一遭”;当然,后来的历史证明,这也是“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”的“一遭”。这样的好消息,焉能不让我们这届考生欣喜?此前的师兄师姐们,有多少人在“政治”这一科目上折戟沉沙怒焚考题抱憾终生?而我们这一届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!

狂喜之后,同学们就议论,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?有人说是教育部长,我则坚信是中宣部部长。我的理由是,在中国,政治宣传都是归中宣部的,“政治”科目也是宣传内容,当然是中宣部的“势力范围”;而且,教育部长和中宣部长虽然都是部长,但此部长和彼部长权力和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,即使是教育部长做的决定,也必须经过中宣部长批准才行得通。我这一说,一干人都觉得有道理。

“可是,谁是中宣部长呢?”一位同学不经意的一问,把我们都问傻了,我们还真不知道中宣部长是谁。同学们说,要记住他,这是表达感念最好的方式!我自告奋勇的去查报纸。

查找报纸,也多少让我对这位没有故事的中宣部部长有所了解:

朱厚泽,1931年1月出生于贵州织金书香门第,革命家庭。其父及姨母、姨父等多位长辈,就学于著名教育家黄齐生先生任教的达德学校,他本人也是该校学生,后又就读于贵阳清华中学。1949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后长期在贵州工作,从基层做起,一路向上,任贵州省委第一书记。1985年7月调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。是中共十二届候补中央委员、中央委员。

此后,我一直关注着朱厚泽的行踪。知道他只当了一年多的中宣部部长——是历史上任期最短的一位,后又任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、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。1989年至2000年,他的名字从报端几近消失了。

仿佛是天意,2001年,我竟然有机会和他面对面地坐在同一个会议室。此时我因为对党史的兴趣而半路出家到这个研究领域。随着对朱厚泽在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的认识增多,对他也出离感念而到敬仰了。但一见面,我冲口而出的依然是当年的疑问:“1986年,研究生入学为何免考政治科目?那可是我们大学四年最狂喜的一件事情啊!”

朱厚泽对我当年的感念多少有些意外,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。他笑呵呵地说:“你还挺有心机的,这件事居然让你念念不忘。你也应该在历史这个行当里做事情。”可是,谜底呢?

朱厚泽却不解谜底而是讲起了当年的大势:1986年9月,中共十二届六中全会通过了由胡耀邦主持起草的《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》。决议摒弃此前“以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”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提法。

为什么摒弃?耀邦当年有四个解释:(一)共产主义思想的含义在不同的范畴中可以作不同的解释,“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”的提法容易引起误解。什么叫共产主义?可以是指高级阶段的“各尽所能,按需分配”等等,这是一个范畴;可以是指科学共产主义思想,即马克思主义,这是一个范畴;可以是指共产主义精神,大公无私等等,又是另一个范畴;此外还可以是指“劳动不讲定额,不计报酬”等等,那就是又一个范畴了。如此“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”的提法,不容易搞得很准确、很周密,实际上是讲不清楚。(二)共产主义思想作为全民范围精神文明建设的核心,同我们党的现行政策,特别是同对外开放、对内搞活的经济政策不适合,在实际工作中必然会产生许多纠缠不清的问题。(三)要求全国不同的阶层和人群都用共产主义思想对待精神文明,事实上办不到。在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中,容易助长许多错误倾向的发生。(四)这个提法让台湾和广大华侨、爱国人士难以理解,增加不必要的疑虑,对统一祖国更加不利。

朱厚泽说,这个《决议》虽然是1986年9月公布的,但起草可是从1985年9月下旬开始的。起草小组在耀邦的指导下进行,他也参与了一些工作。据他所知,从一开始,耀邦就没有提到什么以“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”。当时,胡耀邦想搞一个好的意识形态文件,并用一种开明的方式来对待意识形态,管理意识形态,这就是“精神文明的决议”。

朱厚泽说到此处,我恍然大悟:当年,“政治”这门课程的教旨是“以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”,既然在“决议”中这个“核心”已经被摒弃了,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”?研究生考试科目再将“政治”列入,考试题目如何出?难不成要把你的“三宽”作为名词解释来考?免考势所必然。

荣任中宣部部长

当然,相对于朱厚泽在中宣部部长的作为,免考政治科目只是一个极小的问题。此后,只要有机会,我总问他在中宣部那一段的情况。久而久之,与自己所了解的那段历史相结合,他在中宣部的作为也慢慢清晰起来。

1985年7月,朱厚泽任中宣部长,接替邓力群;胡锦涛继任贵州省委书记。朱厚泽交接工作的方式有些特别,他陪胡锦涛到基层去,毕节、六盘水、黔西南、黔南等,一边走,一边看,一边听,一边议论。8月,接到中央的电话,才赶往北京任职。

当年朱厚泽在思想理论界并没有什么名气,何以会荣任中宣部长的职位?我想这是他在贵州思想解放、大胆改革所致。

1982年,朱厚泽担任贵阳市委书记时,用了半年时间,到市属一百多个工矿企业进行实地调查,主持制定了《贵阳市经济调整提纲》。该《提纲》实施第一年,贵阳市当年的工业总产值比上一年增长40%,财政收入增长16%。第二年,任副省长,当年贵州省的工业总产值增长18%,财政收入亦大幅度增长。

这年年底,朱厚泽进入中央党校短训班学习。在题为《怎样培养新一代接班人》的毕业论文中,他提出三个观点:1.逐步培养年轻干部取代年迈干部;2.废除领导干部终身制;3.新的领导干部要真正懂得经济。在中央党校第四届哲学年会上,朱厚泽作为特邀代表作“关于培养新一代领导干部”的讲话,新华社的《内参》转载了讲话的主要观点,《理论动态》全文刊登。

1984年,《人民日报》头版刊有这样一则报导:春节期间,朱厚泽放弃和家人团聚的机会,到贵阳市郊农村走访农民。当时农民害怕政策有变,养鸡专业户谭国均坦率向朱厚泽表达自己的忧虑。朱听后马上把谭国均夫妇和在场的贵阳市长、区长、村长拉在一起,合影留念:“立此存照,来支持大家走致富道路。”谭便把此照作为“定心丸”高挂在墙上,一时传为美谈。

大胆改革有政绩,对改革未来有理论思考,朱厚泽走进中央高层,已无悬念。

以上是我根据有关朱厚泽的报道和他的谈话来梳理的,比较简单。与朱厚泽有很深交往的胡德平,在一次追念朱厚泽的谈话中,也解答了中央为什么会调朱厚泽任中宣部长的问题:

“为什么选他来当宣传部长?1985年经济体制改革已经开始了,他有些想法很前卫。比如,他是最早提出‘富民’的省长。贵州是个穷地方,用当地的方言来说,‘干人’多,‘干人’就是穷人里的穷人。在整党工作中,他把‘富民’当作全党的根本任务来宣传,我记得这段历史,贵州是‘包产到户’推广最早的省份之一,很快老百姓温饱问题得到了解决。

1984年,在全省的一次会议上,厚泽同志说,社会主义者要在思想观念上认识到市场商品经济是不可避免的,在体制改革上要抓住‘简政放权,激活细胞,横向联系,服务协调’等几个要点。这对于后来经济体制改革的正式决定,做了一个省委书记的应有贡献。”

胡德平是胡耀邦的长子,他与朱厚泽交情深厚,是历史的参与者和当事人。他的解答,可以有助于我们更好的了解朱厚泽上任前的历史。

对于这段历史,我也听朱厚泽自己概括过。在徐景安主持的一次“创建中国新文化讨论会”上,朱厚泽有个发言,我也在场。朱厚泽说:“我原来在地方工作,20年前才来到北京。我向一些朋友说过:我是搞体力劳动的。地方工作不是搞‘体力劳动’是什么?‘脑力劳动’是在北京嘛。大政方针,主要政策,重大措施都是在北京定嘛,集中统一。地方你就在下面跑吧,叫做贯彻落实。不是‘体力劳动’是什么?!当然也可以有一点‘创造性’。但在那个高度集中统一的体制下,不过枝节性、技术性的事罢了。”

轻描淡写,几句话就把我们这些喜欢听他讲历史的人给打发了。

曾经担任过贵州省委秘书长的陈群林前辈,我与他本不相识。他读到我写的《朱厚泽:“三宽部长”走了》一文后,跟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的张占斌特意聊起这篇文章。“老陈认为你这篇文章很好,愿意和你交流交流。”电话里,占斌和我说。后来,占斌给我转来陈群林写的一篇怀念朱厚泽的文章《细拣往事忆先知》,在信中特意说:老陈说文章不是要给你发表的,只是交流参考的。信中还留下了陈群林的电话。

陈群林与朱厚泽有30多年的交往,可以说知道朱厚泽一个“底掉”。正因为如此,他的怀念文章感情丰富,史料价值也很强,可惜未能公开发表。中央要调朱厚泽到中宣部,是先通过他下的毛毛雨的。

陈群林在文中说,1985年6月10日左右,借调到北京的他要回贵阳休假。临行前,一位中央书记的秘书突然造访,说:“我刚从政治局会议上出来,已决定厚泽同志调任中央宣传部长。你回到贵阳后,一定要通报一声,以免他感到突然。”陈群林回到贵阳第二天就奉命转告朱厚泽。朱厚泽什么反应呢?陈群林写道:

他听完,沉默良久,问:“你认为怎么样?”我答:“最好不去。”接着调侃说:“北京流传一个段子,说全世界有四个部长最难当:一个是以色列的国防部长,因为要不断侵占巴勒斯坦领土;一个是美国的情报局长,因为总有泄密发生;一个是苏联的农业部长,因为连年粮食歉收;最后一个是中国的宣传部长,因为要坚决清污反自由化。”他听后,又是笑。我问:“你准备怎么办?”他说:“如果征求个人意见,我会要求留下来。当中宣部长,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。”接着,他谈了要求留下的理由,评点了所谓更合适的人选。我说:“如果不同意呢?”他说:“组织决定了,我还能不服从?”我说:“完了,你要上刀山了。”他说:“那能怎么办?”后来的事,进展很快。我休假还未满,一位中央书记就到贵州找他谈话,7月,他就到北京上任了。

这样生动的历史细节,对于认识朱厚泽有极大的帮助。电话里,我对陈群林说起读文章的感受,也特意说到这一细节。陈说:“一切都仿佛昨天的事情。他去世后,我每每回忆到他,都会想到这个细节。他事实上对于这一职位的敏感与艰难是了然于胸的,选择去,是知难而进,那种‘我不上刀山谁上刀山’的历史使命感,我能感受到。”

“三宽部长”

到中宣部半年多,在思想理论界,朱厚泽一直没有大的举措。包括既往一年一度的全国宣传会议,他也无意召开。胡耀邦让胡启立、王兆国给他带话:大胆一点,准备个报告提供书记处讨论,我们大家支持你。放手工作嘛!

当年,在中央政治局委员中,分管意识形态工作的是胡乔木,而在中央书记处中则是邓力群。“两个分管”下的中宣部长,朱厚泽有他的一套工作方式。首先,他力求敞开中宣部的大门,与思想理论界和文艺界的人交朋友。他上任之初,就发生了“刘晓庆风波”。刘晓庆未经通报就跑到他的办公室,投诉她主演的影片《无情的情人》被扣压不能公映一事。朱厚泽第二天就安排看试片,提出处理意见。这件事在当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。

其次是到地方各种会议上“东讲一点,西讲一点”,就是不开全国会议,不写报告。朱厚泽的举动,在当年就有两种解读:有人认为他在了解情况;有人认为他是用渗透的办法向下面讲自己的观点——在下面讲什么不用向中央报告,而要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作报告,就需要中央分管意识形态的人审读了。

翻翻朱厚泽当年的讲话报道,他所轻描淡写的“东讲一点,西讲一点”,既涉及到理论问题的思考,又涉及到他的施政方针。

就理论问题而言,他对如何坚持“四项基本原则”的问题有自己的认识。1986年1月3日,他在上海电影创作会议即席讲话中说:“应该说,坚持四项基本原则,反自由化,这是一个政治概念,它并不直接等同于或者取代日常生活中的具体行为规范。文艺创作,具有强烈的个性特色,创作自由不仅是必要的,而且是符合文艺创作的发展规律的。四项基本原则是高层次的规范,讲的是政治方向、政治目标、政治道路。所以,我们要在战略上总体上坚持这个总体方针,又不能把这个总体上的战略方针,简单化地等同于日常生活中某个具体规范。”

他在参加胡耀邦主持起草的《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》时说:“好多地方是用加强精神文明建设纠正经济改革。精神文明建设要促进全民族勇敢探索创新,把这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。”他还说:“中宣部正在讨论对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怎么看的问题,认为应在战略上坚持,不应当作日常行为的具体规范和衡量科学文艺的具体尺度。”

由此,在思想文化方面具体施政方针上,朱厚泽逐渐形成了著名的“三宽”方针:宽松,宽容,宽厚。

“三宽政策”的提出,是在1986年7月文化部全国文化厅局长会议上。他在发言中说:“文化要发展,各行各业要发展,推而广之,要使一个社会充满生机、充满活力,有一件事情恐怕值得引起我们注意,就是:对不同的意见,不同的看法,与传统的东西有差异的观点,不要急急忙忙做结论;同时,对积极的探索、开拓和创新,要加以支持。”

“对于跟我们原来的想法不太一致的思想观点,是不是可以采取宽容一点的态度;对待有不同意见的同志,是不是可以宽厚一点;整个空气、环境是不是可以搞得宽松、有弹性一点。”

最后形成了“宽松、宽容、宽厚”的“三宽”思想,他本人也被称为“三宽部长”。

“三宽论”也是朱厚泽处理思想理论界的争论的尺度。处理当年轰动一时的“马丁事件”时,他替马丁(南京大学青年教师宋龙祥)解围;对于被视为有政治暗喻而打入冷宫的电影《黑炮事件》,他批准公映。

朱厚泽的“三宽”方针,在当年就引起过一些人的反感,朱厚泽也受到过一些不明就里的指责。还是在徐景安的那次会上,朱厚泽说:“但是不久就听说有一位领导人在地方批评指责。那时领导人到地方视察工作,地方都有纪录上报。我们收到纪录看,又没有指责内容。而且我们还是几乎每周都见面的,也从没有向我说过。可是以后越传越多,越传越神,不知是怎么回事。”

陈群林的回忆更具体。他在1986年9月十二届六中全会期间与朱厚泽“吹牛”时,朱厚泽袒露心扉地对他说:“我这一年是‘三明治’。一边催放手、大胆,最好要有成套的东西;一边紧紧盯着,谨防乱说乱动。夹在中间,怎么办?不说不动过不去,大说大动要出事,所以只能下毛毛雨,吹微微风。你注意到没有,我是在音乐家协会开会时讲的话,最先报道出来的,也是一家专业小报。现在弄出大动静,我也没想到。”

陈群林感叹道,20多年过去了,“三宽部长”已经成为他的代称流传于世,可有多少人知道,那也是一种挣扎中的呼号呢?

1987年1月,胡耀邦辞去中共中央总书记职务。朱厚泽离开中宣部,时任《红旗》杂志副总编辑的王忍之接任。1月28日,邓力群到中宣部主持新老交接。朱厚泽在简短的讲话中说:“一年多来,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。没有你们的帮助,我无法工作。至于对我一年多来所做的工作怎么看,让历史去作结论吧!”

朱厚泽跟我谈起上述细节,是在2008年了。2005年,中央隆重纪念胡耀邦诞辰90周年,使“胡耀邦下台就是结论”的“结论”,被历史重新写过。那么,“朱部长,你就不必挂怀了。”我说。“我没有什么可以挂怀的,只是三宽方针更适应于今天的社会现实啊。”他幽幽地说。

在前面提到的徐景安主持的那次会上,老人在发言中说:

“我们的古老民族,我们的现实社会,我们的当今时代,需要建设一种宽容的精神文化。或者说需要一种宽容的文化精神。只有宽容的文化精神,才能容许并推动学术的探索、科学的发现、技术的革新、经济的发展、制度的创新。并使人权得到尊重,人性得到发扬,人格得到提升。从而脱离野蛮,一步又一步地越过蒙昧,朝向永无止境的文明。”

这位老人一直忘不掉“三宽”;而更多的人是因为他的“三宽”而记住了他。

作者为北京大学现代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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